夜玄瞳在來福客棧一待已有半月，肩膀傷口基本結痂，就等著痂落。

半個月，說長不長，說短不短，傷好的夜玄瞳惦著玄雲門，玄冥因她一去不覆返定擔驚受怕，也不知流雲師哥被箭鏃傷了的手可好。若有雙羽翅，她必要飛去瞧瞧。她無奈笑笑，即便生出翅膀又怎樣？斷了這念頭，回去只會給他們添麻煩，玄王是不會放過她。

夜玄瞳的房已換到隔壁，前些日子洛水集市結束，商人一退房，她立馬要下另外一間。

路莫知進她房，倒不拘束，一腳踏入一腳踏出，甚是隨意。夜玄瞳當他救過自己，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偶提出抗議，他卻充耳不聞，仍我行我素。

夜玄瞳一直都在納悶，黑獵犬的追擊本領不差，可這半月，始終未見他們身影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她看著路莫知一臉壞笑，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也懶得問。難道黑獵犬懼怕他？嚇得都不敢來？

路莫知佯裝不知，陪著她，逗著她，看她怒，看她笑，看她憂，好似將一輩子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全將流盡。

偶然他會臨窗眺望，與對面青樓女子相互對眼，惹得夜玄瞳急瞪眼。實在看不慣，上去踢上一腳，痛得他連連叫嚷。這一腳落在腿上是疼的，可心裏卻是甜的。

某日，兩人閑來無事，臨窗觀望，見一華衣扮裝的十四五歲的女孩被兩個彪形大漢強硬拉進青樓。那女孩滿臉淚水，一臉不情願，嘴巴唧唧咕咕不清不楚說著什麽。夜玄瞳立即蹙緊月眉，她與玄雲門的啞巴廚娘待了多年，一看便知這女孩是個啞巴。

“路大爺，你看怎辦？要不要去救她？”夜玄瞳對路莫知急急問道。

路莫知嘴角一挑，帶出一絲嘲弄，悻悻說道：“看不出，夜姑娘倒是個好心人，你還真想救她？這天下不情不願的事多如牛毛，你可管得過來？”

“出現在我眼皮底下，我當然要管！”夜玄瞳不滿說道，沒想到路莫知是個薄情寡義之人，對這事居然無動於衷。

“既如此，我便奉陪到底。”路莫知隨即淡笑說道，眸中浮蕩起一抹狡黠。

夜玄瞳朝他撇了撇嘴，嗤聲說道：“那地方你不許去！”

“為什麽？你怕我去嫖妓？嫖妓是男人正常嗜好。青樓本是男人該去的地方，你一個女子家去做什麽？有什麽樂子可找，莫不是……”

“你找打！你這惡毒的嘴巴，非得拿到洛水河裏好好洗洗！”

“洗啊，那你得陪著我一起洗。”

夜玄瞳徹底被他的厚臉皮打敗，氣得無話可說，叉著腰瞪著眼。

夜幕初垂，皓月當空，晚風徐徐，洛水古城猶如不夜城，人聲喧鬧。

這喧鬧聲也似趕場般聚到了酒館和青樓裏，酩酊大醉的男人們腆著肚子，酒足飯飽後心安理得地一腳跨入青樓。迎接的老鴇一見來了客人，立馬笑逐顏開，這生意興榮，客人趨之若鶩，能不開心嗎？她眼含金光，似乎一伸手，任意一物都是金銀只管摘來。

洛水古城的青樓生意一向興隆，迎接天下四方絡繹不絕的來往客商，忙時連個妓女都難尋。難得生意不均勻，各青樓間走穴的妓女也有。老鴇間也心知肚明，只要不妨礙自家生意，三七分成便行。

路莫知和夜玄瞳坐在屋內喬裝打扮，只等天黑動身。

夜玄瞳望著女人家打扮的路莫知，掩著小嘴咯咯笑起。他這著裝別提多別扭，男兒身卻是女兒家打扮。只是這高挑個子，讓人看了不禁咋舌，哪來的女子竟有八尺之高。再看他的面容，由於她化妝技藝不精，只將他俊秀的臉化得跟出殯的死人般僵硬，兩腮邊的胭脂沒有勻開，一邊濃，一邊淡，一邊高，一邊低。再看頭頂綰著的隨雲髻，已經散亂，無精打采地堆在頭頂，一支金枝步搖無力搖晃，只怕疾走幾步便要落下。

“怎麽？這妝怎麽了？哪裏不對頭，快，快重畫，把我畫的美美的。”路莫知急忙對只顧著笑的夜玄瞳嚷道。

“沒……沒有啊，這……這妝是我花了好長時間弄的，你可別給我抹掉！”夜玄瞳忍笑說著，小臉漲得通紅。實在憋不住，她側過身，徹底放開聲笑了出來。

路莫知故意嚴肅著臉，兩手扯著艷紅絲巾遮面，翹起蘭花指，嗲聲嗲氣地說道：“看你，看你笑得多放肆，要裝也要裝出點風塵女子的媚樣，瘋瘋癲癲成何體統。”

說畢，他對銅鏡瞟去，看著自己不陰不陽的臉，他只想哇哇吐。這妝容雷得他外焦裏嫩，他擠眉瞪眼，怎看怎都不順眼。

夜玄瞳急忙拉住他的袖口，叫嚷著時間不早，再不走那啞女要是有了客人，便毀了她的貞潔。路莫知撓撓頭皮，苦著臉，只好出門。誰叫他答應摻和這事，跟著小心眼的夜玄瞳，整出這丟人模樣自認活該。

兩人走下樓，路過客棧正廳，掌櫃擡眼看去，大為驚訝，這兩人唱得是哪出戲。這八尺扮裝的女子好眼熟，再細看，似一個人，他只管笑笑不語。

穿過大街，路莫知高挑身材給周邊身材矮小的男子看去，立馬怯讓三分。

一些好事之人圍攏逼近，好奇地看著路莫知。

夜玄瞳急忙將路莫知朝身後一拉，扯開嗓門說道：“各位大爺，沒什麽好看的，我這姐妹是西域來的，那裏女子向來生得高挑，她這身材在她那極為常見。”

路莫知藏在夜玄瞳身後，臉一陣白一陣黑，故意擠出點嬌羞樣，本讓人看去應是梨花帶雨含羞艷，卻成了東施效顰，矯揉造作，十足的傻妞一個。

旁邊竄出一愛惹事的陌生男子，他色迷迷地靠近路莫知，一只鹹豬手朝他半個屁股捏去，痛得他嗷嗷叫起。路莫知清楚自己是女裝，聲音要裝成女子樣，便細著出聲，讓他叫苦不疊。

夜玄瞳朝他看去，呵呵笑著，他這品相也有人喜歡？這男人味口真邪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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